“每熄灭一盏灯,就代表有一个,甚至好几个人死掉。”
那个声音笑着说,以轻松愉快的态度将电车难题摊到了所有人面前。
“天一亮,我会关掉所有的灯。”
直达电梯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先前在巨屏上出现的神秘女子娉婷袅娜,缓缓从电梯中走出。
她真人比镜头里还要漂亮,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与此同时,角落里早就宣告罢工的摄像头纷纷恢复运转,红光闪烁。
连带着盘旋在上空的无人机一起,忠实地将每帧场景完整记录,同步在网络上。
“嘘。”她竖起食指。
灯光以每秒数十盏的速度熄灭。
“所有人都醒着,并且正通过屏幕看着这里。观众的性命掌握在你们手上。”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 戚逐芳平静打爆了附近所有的摄像头和盘旋在上空的无人机。
祂讨厌暴露在诸多镜头之下,更讨厌被迫做出选择。
电车难题本质是伦理学,目的是为了批判功利主义中“道德即多数人利益”的观点。
仅仅凭此来测试人性, 戚逐芳认为奈亚存在作弊嫌疑。
在奈亚给出的两种选择里,不管是祂还是那些民众, 都是无辜的。
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拉下拉杆本身的行为就已经构成了不道德。
放弃同伴是错误,不选择拯救大众也是错误。
“难道直播的形式不好吗?”
身穿旗袍的优雅女性这样问道,似有不解。哪怕面对几十只正指着她脑袋的枪管,她也依旧从容淡定, 语速不疾不徐, “尽管隔着屏幕,但观众看到的都是正在发生的事, 不知道走向如何,会被画面和转折吸引——”
“尤其是发现这场直播真的与性命息息相关后,不是更加紧张刺激了吗?”
奈亚是故意这样说的。
并且, 是特地对自己说的。
抿着嘴唇, 戚逐芳不准备搭理奈亚, 继续寻找可能藏在暗处的摄像头。
“画面被切掉了~”
她的语调微微上扬,“但是声音的转播还在继续, 看不见的东西远比看得见的更能引起恐慌,刚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不是没有人向她开枪, 而是哪怕已经瞄准了她的心脏或者头颅,再怎么坚决, 再怎么心无旁骛,食指却根本没有扣动扳机的力量。
仿佛“伤害她”的这一概念根本不被允许。
四周的灯还在继续熄灭。
抛却那些可能已经变成怪物的市民,至少还有一千万以上的性命正在等待决断。
按3个小时来算, 每秒至少会有约1000人死去,仅仅几分钟,附近的灯就已经大片大片的熄灭——还是在更远的地方他们看不到的情况下。
而地球上每秒自然死亡的人数约为2人。
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觉和纯粹的数字是不一样的。
哪怕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成千上万的人因自己而死的压力确实压垮了大部分调查员的神经。
但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同伴,也不是能被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做出的选择。
滴答,滴答,不知道何时响起的秒表声一点一点击溃着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不仅如此,伴随着秒表响起的,还有各种各样,未曾知道性命的人的念头和想法。
密密麻麻,像是关不掉的弹幕那样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不敢相信,惶恐,甚至还有来不及体现什么内容就已经断掉的——被夺去生命只是瞬间的事。
和痛苦地死去相比,似乎这种无声无息弥漫开来的大规模屠戮都成了一种仁慈。
我会死吗?下一个会是我吗?他们怎么选?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救救我们?
带着慌乱紧张的情绪几乎要把大脑挤炸。
调转方向的枪口,颤抖的手臂,瞳孔放大到极限,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在扑通跪地的声响中,有人率先做出了选择。
他吞枪自杀了。
这种情况下,居然连逃避都成了勇气的体现。
奈亚拉托提普的脸上浮现莫名的快乐,属于人类女性的线条也变得扭曲狰狞起来,皮肤裂开,眼睛下面又长出一对眼睛,隐隐露出这幅皮囊下的真正面貌。
或许人类如何选择根本不重要,因为这种挣扎本身就已经足够可怜足够可笑,足以让某个本体正居于宇宙之外的邪神从中获取满足和愉悦。
越是痛苦,人类的姿态就越美丽。
从观景台上跃下,拼尽全力撞死在柱子上,或者是以痛苦的,隐隐带着期待的目光看过来,希望同伴可以主动做出牺牲。
但奈亚拉托提普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这些人类开口的机会。
电车难题只是娱乐方式的具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