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德从不知道,宫中的夜晚,竟然也可以如此漫长。
他站在御书房的窗边,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只一人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亮在褐蓝色的天空上,闪烁两下,便隐藏进了深厚的云层之中。
守在长廊下的李金或许是靠在墙边睡着了,还传出一阵阵鼾声。
在东境的那几个夜晚,宇文德被关在漆黑的小屋里,屋外的月光和现在如出一辙。
顾宁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想到当日东境之事,分明过去了不到半年,却已经恍如隔世。
转眼之间,自己得到了朝夕期盼的皇位,可是顾宁和自己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宇文德长叹一口气,慢慢地关上窗户,才转过身,却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凤河一双丹凤眼在黑暗之中看上去更是灼灼有光。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向前探出,盯着宇文德。
“顾宁,已经回顾府了。”
宇文德闻言,后背一紧,双眼跳动两下。
许久之后,他还是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只缓缓点头,随意地应答一声,“回去就好。”
凤河盯着宇文德,双目轻动,眉眼蹙在一起,“陛下,一定要这样吗?”
宇文德一愣,不解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凤河。
“陛下明知,顾宁不想回到这宫中。还非要如此。您那些让苏倾澜传给顾宁的话,分明是让她早日回来。”
凤河盯着宇文德的侧脸,嘴角扬动,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宇文德的心中发紧,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右手的手指在手背上不住的捏动。
“她必须要回来。”
“就算是顾宁回来,陛下和顾宁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宇文德猛然转过头,躲开凤河的目光。
与其说,宇文德是不敢面对凤河的目光,还不如说,宇文德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凤河说的对,即便是顾宁回来,自己与顾宁也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和顾宁,无法回到从前,无法回到东境的那些时日。
可是,顾宁可以稳住顾家军军心,顾宁可以让顾家对自己死心塌地。
没有什么,比皇位的稳固,更加吸引宇文德。
“不能了。”
许久之后,宇文德还是长叹一口气,似乎在回答凤河的问题,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却能比从前更好。”
凤河不是宇文德,永远也无法理解宇文德这话中的深沉寒意。
他只是长叹一口气,缓缓摇头。
“盯住顾家。”
宇文德背对着凤河,沉声道。
凤河便是再不愿意,却也不能不应承一声。
宇文德似乎是听出了凤河口吻之中的不愿,侧过头,望了凤河一眼,眼中带笑,微微摇头。
“我知道,你的命是苏倾澜救下的。可是,你选择的主子,是我。”
宇文德说着,慢慢地走到凤河面前。
他那双阴鸷的眸子,在凤河的身上来回打量一圈。
“不得抗命。”
虽然只是淡淡的四个字,却还是让凤河心中一紧。
跟随宇文德的这些时日,凤河已经将他的心思琢磨清楚。
宇文德越是焦躁之时,便越发冷静。
换言之,若是他冲着某人高呼大叫,那不可怕。
可怕的是,现在的他。
他淡淡地望着自己,口吻听上去和往日一样平静,可那双狼眼,却打量着凤河,似乎想要将凤河从里到外看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宇文德,才可怕!
凤河的心越发紧了起来,只与宇文德对视了几眼,还是跪倒在地,对宇文德抱拳行礼,“陛下放心。凤河知道该怎么做。”
“下去吧。”
宇文德摆摆手。
待到凤河行至门边,宇文德骤然道,“宁儿若是回宫,宫中也要盯紧些,切莫让有些人,乱了分寸。”
凤河的眉目微动,别过头,扫视了宇文德两眼。
他虽然未曾望向自己,可是凤河看得出来,这句话,才是宇文德出自真心之言。
对顾宁,他终究是意难平。
翌日。
天色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宇文德坐在榻边,眼下的一圈乌黑,证明了他的彻夜未眠。
李金推门进来,看到宇文德时,大吃一惊,匆匆上前,“陛下,您这是起的早,还是一夜未眠啊?”
宇文德只淡然地扫视他一眼,“宁贵人回来了吗?”
李金大惊。
他匆匆前来,便是要回禀此事。
“宫门上传来的消息,宁贵人一刻前已经进宫了。现在,怕是已经到宫中歇下了。”
闻言,宇文德惊喜地望向李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