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有意将书院的事儿扩散出去,出了布庄也没直接回家,反而是去粮食铺子和长街上又转了一圈。
她回去后,不到两日的功夫,整个怀北城中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即将成立书院的事儿。
得知民间百姓对此的各种反响,苏沅看着手中的名单轻声而笑。
“咱们先把势造好,等热议最沸时,大人再把告示发出去,就能有最好的效果。”
等到了那时,不用任何人刻意去说,所有人都会知道书院的事儿。
天十九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唏嘘道:“怀北城多个书院,对百姓而言是好事儿,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传统书院有规定,商户之子不可入学。
故而商户人家的孩子要是想求学,就只有一条出路。
那就是请个先生到家里专职教导。
可专门请个读书人来教导家中幼子,每年所耗费的银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能承受得起这笔开销的人在少数。
至于寻常农户,更是少有能供养得起读书人的。
因此才有寒门难出贵子的说法。
可书院一成立,打破了以往的常规,破格让所有人的孩子都可入学。
还不需自己出银子,这样的事儿在别处大约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想到书院日常开销需支出的耗费,感慨道:“只是想要维持书院运转,您承受的损失就大了。”
书院中所有人的吃喝穿住,还有工钱,请先生的花费,都得从苏沅的手上出。
一日耗费不显眼,可日子长了,哪怕是对苏沅而言,这也绝不是一笔小的开支。
苏沅闻声轻轻一叹,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这里穷得厉害,一时半刻还难有改变,这种情况下还想让做父母的咬牙送孩子去读书,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以不花钱的形式先把孩子吸收到书院中去,先把求学的机会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至于所耗的银钱……
苏沅暗暗咬了咬牙,小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怀北虽穷,可也是皇上的子民。”
“身为一朝天子,皇上不会舍不得这点儿培育人才的银子的。”
她为怀北的事儿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已经够多了。
这次回盛京,总该也让皇上多少出一点儿表示心意。
这话就不是天十九能接的了,他低头忍着笑没应声,苏沅把手中的名单放下,说:“明日把孩子们都送到书院去安置好,后日咱们准备出发。”
“咱们此行不可张扬,对外就说是外出走商,至于白家的那些人……”
“路途中全都灌了药塞到马车里,保证到盛京之前不会死就行,全程必须隐蔽行踪,以免有人得到消息暗中捣鬼。”
“记住了吗?”
天十九眸色微凛沉声应是。
“您放心,全都安排好了的。”
苏沅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道:“你跟我去盛京,这里的事儿可会耽搁?”
天十九笑着摇头。
“并不会。”
“这里的事儿暂时交给天旭就可,有这些人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那就行。”
“去准备准备吧,忙过了明日,咱们直接出发。”
“是。”
次日一早,曾经的白府后门处就多了数辆马车。
马车四周都罩着不透光的青布,谁也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马车在城内分散着绕了一圈,分头朝着书院的方向奔去。
书院里,杨成等人早就做好了接孩子的准备。
每到一辆马车,都有专门的人把车上的孩子引到安排好的地方落脚。
书院门前车轮络绎了大半日,往日冷清的书院在被夜色笼罩时,里头也多些过往不曾有的呼笑声。
苏沅没走正门,反而是带着天十九攀上了墙头。
她蹲在墙头上由上而下地看着在院子里玩闹的大小娃娃,心里坠了许久的一块巨石终于缓缓落下。
孩子生来欢乐,忘性也大。
在林府养了一段时日,再与之前对比而较明显就能感觉出不一样了。
再过些时日,他们或许就能把之前的事儿都忘了。
似是察觉到苏沅不明显的感慨,天十九低声说:“书院中插了咱们的人,这里的事儿事无巨细,只要是您想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换句话说,苏沅其实不必担心。
除了明面上她安排在门前看守轮值的人外,这几日招到书院内的人,超过三成都是他们的人。
但凡书院中的人敢搞鬼出幺蛾子,不用任何人说,苏沅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沅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泛起一抹浅笑,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这话当着杨成的面儿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