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她……在这里?”
萧景辰点头。
他也是凡夫俗子,纵借着这阵法,可也是看不到的。
但他能感知的到。
秦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她……若是回到过去,可还会记得这一切?”
“会。”
萧景辰的回答,让秦峥神情一白,暗哑着声音,近乎决绝道:“可有法子,让她忘了?”
他这些年如同疯子一般,双手染血,身在地狱。
这般模样,不必让她记得。
萧景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只道:“贫僧尽力。”
……
九九归一,渡亡魂,引苦主,尘归尘,土归土。
但逆了天命,尘土之下的种子却被种下,他日是开花亦或是衰落。
谁又可知?
七日后,萧景辰从这个阵法中出来时,身上虽仍着僧袍,却是浑身狼狈,眉眼枯槁。
而秦峥……
他像是一具骷髅。
自此之后,秦峥的身上,便多了一个贴着心口放的荷包。
那里面放了一张符纸,上面有晕开的一滴血泪。
还有鲜血晕染的一句话。
阵法成的时候,萧景辰将之交给了他。
而秦峥只一眼,便认出了顾九的字迹。
那是他的阿九,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生死不得与君同。
……
做法之后,萧景辰是被抬回到朔安城的。
他大病了一场,一年都不得起身。
而秦峥,更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
像是三魂七魄被分割开来的虚弱,让他连长剑都提不起来了。
他从武将转成文官,一年后,终是撑不住,辞官离朝。
皇帝原是想要挽留的,可看着眼前臣子满头的霜华如雪,那些挽留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那一年,他才三十五岁。
秦峥没活过四十岁的冬天。
从五年起,他辞官之后,便遣散了身边的仆从侍卫,孤身一人走遍了西楚。
每到一个地方,他便会拿出安放在心口的荷包,倒上两杯酒。
一杯入他腹,一杯入尘土。
那荷包里,除却那一张血泪凝结的纸符之外,还有被挽成同心结的头发。
新婚当日,他面无表情的由着礼官将他夫妻二人的头发剪下来,挽在一起的时候,秦峥并没有想过,此后余生,他所能握住的,唯有这一缕发。
阿九以血泪写下了生死不得与君同,他偏要让她知晓,不论生死,他都会带着她。
哪怕……
他只有这一缕发。
结发同心。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秦峥回到了上京,打开了自己的坟墓。
那陵墓是他早就修好的,墓室不大,人走进去需的弯腰而行。
且墓室留了机关,他进之后便被封锁,若有盗墓贼人破开,便会顷刻倒塌。
墓室内味道难闻,秦峥却恍若不觉,他脸上甚至带着闲适的笑意。
像是去赴一场,许久之前便该前来的约。
棺椁被打开,秦峥从容的躺了进去。
身侧是一具早已看不清楚模样的骷髅,秦峥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的恋人,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而后,合上了棺材。
也将最后一抹空气彻底隔绝。
六年前,萧景辰告诉他,若要逆天改命,他便会短寿折命。
而六年后,秦峥当真应验了那个誓言,自己将自己闷在了棺材里。
窒息而亡,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