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便是才在西楚分别的林安。
不过其他几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一个是林安的先生谢远城、另外的则是萧山的儿女们并着怀中的婴孩。
赵凰歌先是一愣,旋即便欢喜了起来:“你们都来了呀,怎么也不早告诉本宫,本宫也好让人去请师父。”
先前来的时候,萧山与谢远竹先跟着她回来了,彼时朝中的局势还不明朗,赵凰歌知道萧山是怕他的孩子们受牵连。
不想,他们竟然这么快也来了。
见到赵凰歌前来,一行人先行了礼,这才听得谢远城道:“知道姐夫沉冤昭雪,孩子们迫不及待,我便将人一路护送过来了。”
大皇子一案中,也翻出了萧山的案子。
当年萧山被诬陷,是龙虎司的人做的,那人与赵显垣勾结,将萧山拉下了马,也接手了他手中的势力。
那人的最后一份良知,便是没有将龙虎司的存在告诉赵显垣,赵显垣只当他们都是皇帝的暗卫。
只是,萧山纵然被洗清了嫌疑,可他早已对京中心灰意冷,所以先前因大皇子案被诬陷的名单里面,赵凰歌便将萧山这个名字标注不在人世。
如今嫌疑洗清楚,赵显垣病体沉疴,院判曾隐晦的与赵凰歌说过,怕是活不过这个春天。
萧山知道之后没说什么,只是瞧着心里倒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赵显垣不会允许他的名誉被损,萧山也知道,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便是死,有的人也只能风风光光的死。
先前赵凰歌瞧着萧山的样子,担心他放不下心中执念,现下瞧着亲人都过来,便也踏实了不少。
她笑着让人去请萧山,一面又询问他们来的路上的奔波。
林安一一作答,末了又问赵凰歌:“我可以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次来,是看着赵显倾下葬,给父母上香的。
赵凰歌道:“明日你就跟着我。”
赵显倾被沉冤昭雪之后,赵凰歌给他请了一个封号,为诚。
诚王。
那是先帝曾经打算给大皇子的称号,谁曾想,他还未封王,先被诬陷下了牢狱。
彼时赵显垣已经没有力气跟她辩驳,只是瞧着赵凰歌的神情却是阴郁的:“你该记得,谁才是养你这么多年的皇兄。”
赵凰歌那时低眉顺眼,只道:“皇兄永远都是皇兄。”
不过封号到底是成了的。
赵凰歌压下心中的阴霾,又道:“大皇兄名义上没有子嗣存活,我对外只说你是我寻来给皇兄送葬的孩童。”
其实,她本意是想给林安请身份的,毕竟他是大皇兄唯一的子嗣。
但林安不愿意。
见状,林安再次道谢。
赵凰歌见天色不早,又瞧着他们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只略微坐了一会儿,便让人带着他们他们休息了。
翌日一早,赵凰歌天色未亮便起床了,她今日要带着人一块去将大皇兄的骸骨送到皇陵。
道场阵仗大,一眼望去,皆是一片素白的颜色。
林安听话的很,当真一路随着她,磕头跪拜毫不迟疑。
这一片素白里,来的人比赵凰歌想象中的还要多。
当年曾受过赵显倾恩惠的人,并着那些武将们,都自发的来给他送葬。
林安那时候太小,对这些都没有记忆里,可是看着那些青壮男人们都红了眼,无声的落泪时,却又被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防线。
原来,这就是他的生父所带出来的人。
那离他不远的棺椁里面,收敛着他的父母。
那是有着生身之恩的人,却早在十几年前,就与他天人两隔。
林安骤然便红了眼。
像是有什么被压在心上,让他疼的喘不过来气。
他沉默的叩首,一步一走的到了皇陵。
和尚念经,道士做法,道场法事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林安恍惚之间,也仿佛听到了父母的声音。
有人在喊:“清延,清延——”
有碎片似的记忆,让他后知后觉的记了起来。
长身玉立的男人,将他驼在脖子上,抓着他的两只小手,高高的举着:“父亲带你骑大马。”
还有面容温柔的妇人眉心微蹙,不赞同道:“殿下,快放他下来,您这样成何体统?”
林安恍惚的想,那时候,好像也是一个午后。
他记得那温柔而细碎的日光,将他们的面容照的那样柔和。
然后……
渐渐泛黄,褪色。
最终成了眼前的白。
眼眶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他再次磕头,在一片雾雨朦胧中,轻声的喊了一句:“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