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她不大喜欢。就算她心里不这么想,终究还是给钱和被给钱的关系,人家怎么可能舒服?她自己也难受。但是,老一辈人有他们的想法,又固执,很难拗。
外公寄来了礼盒和他写的字,让她帮忙转交给他们。
被资助的男生戴了一副眼镜,一来就笑容满面,很外向的样子,好像早就听说过她:“您就是伊老爷子的外孙女吧?我叫吕文卿,是钢琴专业的。”
被资助的女孩子就内向多了,整场饭局都没多说话。
伊九伊就象征性问问他们学什么,平时上什么课,过得怎么样。
吕文卿能言善辩,说了很多他在学校的事迹,才大二年级,他已经加入了学生会和学校的乐团,给哪位学姐学长弹过伴奏,全套听下来,完全能感受到他校园生活的多姿多彩。
女生那边就文静多了,但也还是郑重其事,放下筷子说:“上课挺开心的。有很多厉害的老师。”
不管他们说什么,伊九伊都听得很耐心,露出入神的表情,说:“那就好。学校生活很珍贵,开心就好。”
饭局解散了,伊九伊拿了外套,穿好了,准备出去。吕文卿急忙走过来,两手握着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伊姐姐,不知道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可以啊。”伊九伊拿出手机,顺便也叫学国画的女生,“你也加一下吧。”
学国画的女生明显屏蔽了伊九伊,不让她看自己的朋友圈。吕文卿的朋友圈倒是开放,都是一些他校园生活和音乐生涯的剪影。
吃完饭以后,所有都出了包厢。两个大学生站在门外,等被簇拥的伊九伊走出去。外公的律师带了司机,已经开到餐厅门口。关于资助的事,就此就告一段落了。
他们下楼,一路说着话。伊九伊很久没回过家了,律师在跟她谈她外公的身体情况。律师是个身材矮小、微胖的男性,更衬得她身材纤细。别人帮忙打开车门,伊九伊已经坐上去。吕文卿加快脚步,追上前来,和律师说“就一分钟”,然后凑到车门外。
伊九伊在看一本书,她穿得裙子,皮鞋露出脚背,漂亮的脚腕像工艺品。见吕文卿扒着门,她抬起头,不热情,也不冷漠,淡淡看向他。
吕文卿说:“有件学习上的事,我想请伊爷爷帮个忙。但他今天没来……”
伊九伊想了想,伸出手,拍拍司机的座椅靠背:“送一下他吧。”她问吕文卿:“你去哪里?搭个便车。”
绝佳的机会找上门,外孙女真好说话,吕文卿暗自庆幸,恭敬不如从命,立刻坐了上去。
她还想连女生也一起送,反正开车方便。但是,学国画的女生却连连摆手,用力过猛地笑着,说是约了朋友。伊九伊知道八成是借口,没坚持,每个人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资助不是欠债,自己舒服最重要。
车子开动了。
“是我的专业……”吕文卿难为情地探出身子,很认真地说,“我现在在申请国外的学校,准备去留学。以后,我还是想试着走走演出的路子。想问一问,伊爷爷有没有能稍微帮我介绍看看的。当然,我也请了学校的人帮忙。”
伊九伊说:“我知道了。我帮你关注看看。”
“啊!这怎么好意思!”吕文卿下意识想站起来,但忘了自己在车里,头不小心撞到车顶,闹了个小笑话,“谢谢伊姐姐。”
光是下里集团的工作中,伊九伊也接触过各行各业的人,积攒了一些人脉。
车停到公交站,把吕文卿放下。吕文卿一直道谢,礼仪做得很周到,站在路边,直到车开走都没离开。伊九伊坐在车上,继续看书。司机说:“老先生要照顾的小朋友,其实伊小姐不用帮忙吧?”
“我也没打包票。就算认识这样的人,也就推一下,最后还是看他自己。”伊九伊很谦虚,也很实际。
司机为律师工作,和律师一样,经常来往伊九伊家,所以不是陌生人。司机伯伯关心说:“在看什么书呢?不会晕车吗?”
伊九伊笑了,把书立起来,露出一本《残雪作品精选》的书封。
她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看到来电人,伊九伊觉得稀奇。放在平时,不是特殊情况,何嗣音基本不会打给她。因此,她当下就想,是何擒云何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一接通,倒是没出乎她所料。何嗣音的语气难得这么急促——伊九伊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个沉稳乐观的小胖子。何嗣音的声音听起来刚刚跑过,态度冷静,可气喘吁吁:“爸爸在浴室摔了一跤,我们叫救护车,到医院来了。他在手术。心跳跳得特别快,详细情况还不清楚。你在公司吗?”
伊九伊很镇定,主动说:“我现在过去吧。你把医院和具体位置告诉我。”
挂断电话,司机问:“出事了?要过去吗?”
伊九伊说:“还是先回家。”他们是坐救护车去的,肯定需要车。
她回到家,开了自己的车。然后又忙起来。
翻新过的医院相当明亮,因为很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