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伊九伊坐在餐桌边,左思嘉一边打领带一边快步走近。看到她茶杯空了,他腾出一只手,给她倒了杯茶。
伊九伊温柔而漫长地看着他,端详着那张迷人的面孔。他长得足够漂亮,言行举止又贵气,应该能很轻易地捕获爱人。他们相像。伊九伊有过瞬间的动摇,但她清楚,接踵而来极有可能是失望。
左思嘉开车送伊九伊去公司。他今天有点忙,可能要晚点到家。坐在车上,伊九伊一次都没看手机,只是看着他。左思嘉一回头,她就冲他微笑。他不明所以,也朝她微笑。
伊九伊说:“这个吊坠是恶心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左思嘉说:“在店里看到,很像它,就买了。”
伊九伊说:“你会想去找你父母吗?”
他有说过他父母的事情吗?不会又喝醉断片了吧?左思嘉说:“找过,不是能随便见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任何她好奇的,以前没有问出口的事情。伊九伊说:“你爱我吗?”
左思嘉停顿了一下,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来,笑起来的同时,不自觉按压着手掌:“突然这么问……”
不用再说了。不要说下去。
伊九伊用行动打断他,她下了车,微笑着说:“那晚上在家里见。”
“好。”他回答。
这一天,左思嘉的工作是去参与协调一个外国乐团到国内的演。是很久以前他也合作过的管弦乐团,当时配合得很好,时隔多年,成员有变动,但在网上看了一些录像,感觉技艺还是很精湛,甚至更上一层楼了。应酬途中遇到了好些圈内人,被问能不能写个评,他用“我写作不好”拒绝了。
他们一起聚餐,又是喝酒。左思嘉要开车,也不想叫代驾,所以没有喝。
他答应了人早点回去,于是中途就离席了。
左思嘉进家门的时候,前厅亮了灯。他有点意外,毕竟他家的前厅是有点浮夸那种,除非有客人来,或者晚上他在练楼下的琴,他们自己是不太用的。
院子里停了一辆他见过的车。
他狐疑地看了一圈,加快脚步进门。大门打开后,前厅坐着的人回过头来。
陈桥拿着他家的茶具,带着做梦的表情回过头。
“你——”左思嘉还没说出口,伴随着向前走,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夏郁青坐在另一侧。看起来,他进来之前,他们俩正在叙旧。
左思嘉都不往前走了,也不进一步做什么,只问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陈桥满脸茫然的样子:“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说上次咱们那个……就是打赌,你有事要跟我说。哎你怎么不回消息啊?”
打赌?
那件事不是过去很久了吗?
“我没有找你。”左思嘉拿出手机,开始检查,“你发消息给我了?”
夏郁青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你说要跟我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呀?”
左思嘉没有回答她。
社交软件里,陈桥和夏郁青都被加到了屏蔽消息一栏,不特地从后台打开就看不到来信。他摆弄着手机,还在困惑是怎么一回事。冬妈从厨房走出来。左思嘉问她:“九伊呢?”
冬妈满脸茫然,刚刚替他招待过客人,看这匪夷所思的处境,以为左思嘉喝醉了,她准备煮点热腾腾的板栗南瓜汤来醒酒:“她老早就走了,还把东西都拿走了,说是要搬家。”
不详的预感。
他转身走了,把被人用他的手机叫到家里的两位客人留在原地。
左思嘉给伊九伊发消息,问她在哪里。但消息发送失败了。他跳上车,打电话给她,电话还能拨出去,这就好。但没有人接通。
开到她家里,房子里没有灯,门口夹着传单,看起来至少几天没人来过。他站在楼下给她打电话。好几通以后,伊九伊总算接了。她说:“喂?”
他说:“九伊,你在哪?”
她不说话。
他听到了些什么声音,问:“你那边在下雨吗?”
她总算开口了,回答:“不是。是风的声音。”
他说:“和陈桥的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我一次都没有——”
她说:“我们分手吧。”
“不要。”左思嘉飞快地回答了,然后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答应他们也是因为——”
伊九伊也回答得很快:“我们分手吧。你的道歉我心领了,我不在意你打了什么赌,也不在意你的前女友。我只是不想恋爱了。”
左思嘉说:“我——”
伊九伊的语气起伏了:“分手!我说分手就分手。我很累,想分手了。就这样。”
她挂断电话,之后把他拉黑。她坐在另一座城市,在老家的卧室里,坐在窗户旁边。是真的要下雨了吗?看起来没有。风很大,吹动树叶。树叶窸窣着,听起来就像雨声似的。
左思嘉站在原地,再打过去,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