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鹿之绫没有异议,伸手解开安全带,转眸看他,“那我走了。”
“……”
薄妄看着跨江大桥的方向,没有说话。
鹿之绫推开车门,封振急切地迎上来,替她撑着伞,见她好端端的,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小姐……”
鹿之绫冲他笑了笑。
那边,薄妄也推开车门下来,李明淮站在他的身后,黑色的伞面挡不住所有的细雪。
“小姐,我们坐那个车走。”
封振指了指旁边李明淮给他们安排的车。
“好。”
鹿之绫点点头,伸手想接过伞替他撑着,封振执拗,不让她撑,她便跟着他往车子走去。
薄妄迈出两步,看着她脚下的鞋在薄雪中踩出一个又一个极浅的印子。
她穿上了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和这样的雪天很搭,搭得就差融进去让他再也摸不到一点踪迹。
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干脆、冷血得可怕。
李明淮往旁边站了站,举高手中的伞,看向薄妄。
薄妄站得笔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抿着也泄露不出什么情绪,只有身侧的手握紧,握到袖边隐隐有血色映染里边的白色衬衫袖口。
忽然,密密而细雪中,薄妄略显仓皇的声音响起,“鹿之绫……”
李明淮离得近,听到了一丝颤意。
鹿之绫背对着他,脚下一顿。
薄妄双眸直直锁着她的身影,薄唇动了动,“抱,抱一下……”
哑在喉咙里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只听到自己到最后都克制不住的狼狈、卑贱。
鹿之绫站在那里,敏锐的听力将这一声听得清清楚楚。
江南长林区,她回来了
她在那里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踩着雪朝他走去。
薄妄盯着她,呼吸发沉。
鹿之绫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他,双手攀上他的背,薄妄的身躯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紧紧抱住她,一只手环上她的背,大掌连她的乌发用力压在她的后颈处,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按,恨不得将她如这漫天的雪化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搂得太紧。
鹿之绫撞在他的胸膛上,脸碰上他被雪打得微湿的肩头,他的身后雪雾茫然。
封振站在不远处,和李明淮一样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薄妄用尽力气抱住她的身体,低沉的呼吸发着抖。
以后,他抱不到了。
再也抱不到了。
“……”
鹿之绫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像哄着一个孩子。
良久,她轻声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不是真正地想要禁锢我,也不是真正想要夺走我的东西,你只是想用你曾被驯服的手段来留住我。”
听到这一句话,薄妄整个人一僵,眸子深得无底。
她不爱他,可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他。
“可是薄妄,你记住,即使世界颠倒,秩序紊乱,只要你内心不服,你就从来不是那条被驯化的野狗。”
她向他诉说着最后的告别,“做你自己,遵循你真正想要的方向走下去,人生还长,我想看你……洗尽铅华,光芒万丈。”
薄妄听着,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鹿之绫没有放手,安静地抱着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薄妄先松开她。
鹿之绫手腕上一沉。
她从薄妄的怀里退出来,就看到自己手上多出一串极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是她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
鹿之绫低头转了转手串,默念一数。
还少一颗。
少有牙印的那一颗。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妄低哑地解释,“还有一颗找不到了。”
“没事。”
失而复得,鹿之绫已经不再讲究那么多,她抬眸,对上薄妄漆黑的双瞳,他的视线深得像是随时可以埋了她。
她冲他笑了笑,最后留给他一个浅浅、干净如初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从来清醒、利落。
薄妄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这一次,他没再叫住她。
鹿之绫和封振坐上车,司机启动车子离开,从薄妄和李明淮的面前缓缓驶过,开上公路。
再开上跨江大桥。
薄妄没动,就站在原地望着,飞雪砸在他的大衣上,他站得纹丝不动。
没人知道,从离婚签字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等她一句反悔。
等她说不签了,等她说不走了。
他奢望着,又清楚地知道,他等不到。
“你说……”
薄妄望着大桥的方向,嘶哑地开口,“我为什么要把姜浮生带到蛇林,为什么要犯贱地查这个真相?”
她说了恨他,最后却还是开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