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
鹿之绫微笑着点头,“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现过身,是觉得我寄人篱下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吧,连这对你们来说都是不错的话,你们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
鹿信雄垂下眼,忽然间不忍再对她说一句谎言。
“可即使觉得你们过得一定很不堪,很辛苦,很累,我还是好羡慕你们。”
鹿之绫的声音微哽,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因为,记得清身边的人很好,真的很好。”
不像她,在长年累月的孤独中逐渐遗忘亲人的细节……
这种感觉没人能体会。
说完,鹿之绫转眸看向紧紧闭着的车窗,见对方还没有坦诚相见的意思,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失落,好像刚刚的勇气全然没了……
她无法再一次去拧开车门的把手。
强求的勇气,只有那么一下。
“算了,没什么了。”她垂下眼一步步往后退,“哦,不是,还有,薄妄是我老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你们做好你们想做的事就行。”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去,李明淮靠着她的车,抱着小野看她。
迈出第四步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落在她的耳朵里却是惊天动地的声响。
车窗被缓缓按下了。
“……”
鹿之绫步子一僵,一股麻痹感在身体里蹿开来,好久,她才僵硬地转过身,呆呆地看过去。
车窗被放下了。
五官绝美的年轻男人坐在车里,帅气的眉峰下,一双深褐的眸静静地凝视着她,温柔、心疼,情绪似有万千。
漫天的阳光仿佛都融进他好看的眸中。
“四哥……”
鹿之绫流着泪笑了,他还活着,四哥还活着。
多好。
“小七。”
鹿景澜轻声唤她,温润的嗓音克制不住颤意。
他试图挤出一抹笑容,嘴角却微微抽搐着。
鹿之绫很想扑过去,双脚却像是扎在地上一样动不了。
鹿景澜抬起手,骨节清晰干净的一只手推开车门,鹿信雄见状,从后备箱取出一辆折叠轮椅,他松了几下没展开。
兄妹相认(1)
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上前熟练地打开轮椅。
鹿之绫认识她,“米叔”的“儿媳”。
她不止一次去过那个房子去探望米叔的儿子儿媳,但每一次都没见过所谓的儿子,答案在这一刻终于揭晓。
年轻女人把轮椅打开后,和鹿信雄将鹿景澜从车上搬下来,搬到轮椅上。
坐车为了轻松一些,鹿景澜没戴假肢,大半截裤管空空荡荡,就这么垂着。
“……”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么近距离看到,鹿之绫整个人还是像被刀割过数百遍一样,疼得已经没有知觉。
鹿景澜已经习惯被人搬来搬去,但第一次在鹿之绫面前这样,英俊的面容有些不自在、难堪。
他几乎不太敢去看鹿之绫的神色。
鹿之绫朝他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慢慢伸出手去摸他的腿,隔着裤管摸到一截狰狞的疤痕……
她的四哥是鹿家长得最好看的,他有最温柔的性子,他有一双修长的腿,他会在她每次困惑的时候都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慢慢开解她。
鹿景澜坐在轮椅上,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腿,心疼得厉害,“小七,四哥不疼了。”
不疼了。
鹿信雄也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鹿之绫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手指顺着他的腿往下滑,战栗地握住空空如也的裤管。
她四哥的腿没了。
她四哥的腿没了……
鹿景澜看着她的动作更加心疼,不由得开口,“刚刚听你和堂叔说的,你早就知道我是活死人了?”
否则,她怎么敢笃定鹿家人在活死人里有眼线。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鹿之绫蹲在地上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我只知道,那晚盖在我身上的毯子,曾经在江南那个小楼前的晾衣绳上挂过,那毯子一看就是手工编的,花纹很特别,我一眼就记住了。”
那晚,她就知道鹿家有人在活死人组织,还扮演过米叔的儿子。
但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的四哥。
原来,这两年,她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鹿景澜看着她眼中的红,慢慢伸出手摸向她的脸,近了,却又怯住。
鹿之绫就这么仰着脸看他,好久,鹿景澜才终于抚上她的脸,笑道,“我们家小七长大了,越来越聪明了。”
“……”
鹿之绫看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面颊。
“别哭啊,四哥最不喜欢看小七哭了。”
鹿景澜笑着说道,自己的眼眶却跟着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