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那场火是我放的。”他道。
“不是你。”
鹿之绫没有一丝的犹豫。
“为什么觉得不是我,我被关那么多年,天天被逼着放血剥皮,宰羊卸羊,吃着狗都不吃的食物,我不该反抗么?”
他沉声道。
苏离和汤薇知道他的过去后,就觉得是他放的火。
“如果你小时候就有了反抗的心,长大后又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自己那个境地?”
如果他懂反抗,他不会在码头奄奄一息,不会被她捡到。
他看着凶狠,其实善良得无药可救,连喜欢做的事都是养她,没有自己……
“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傻子。”
阿唐嗤笑一声,有些自嘲。
“那以后别做傻子了。”
鹿之绫淡淡地道,“我以前家里关系很简单,但我从我奶奶那里听过不少八卦,豪门里多的是内斗,像文蓝姐这次受伤,我就觉得不一定是你父亲下的手。”
“……”
阿唐低头看向她,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了。
“你父亲一直在找你,说明他对你是有情感在的,决绝地把你身边的人都打残打死只会让你对他生出无法弥补的隔阂,他是一个到达顶层的商人,他不会干这种买卖。”
鹿之绫说道,“如果不是他,那背后下手的人怀着什么心思可想而知,不得不防。”
“老子又不回去,管他们想做什么。”
阿唐道,他对豪门没有想法。
鹿之绫笑了笑,抱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我们去第三站吧。”
跟赶路似的。
阿唐察觉她的着急,眉头拧了拧,“天色都暗了,先去吃晚饭。”
“我还想吃你以前觉得好吃的。”
“……”
阿唐无奈地揉揉她的发心,拉着她离开。
……
阿唐没有固定的第三站,从屠宰场出来以后,他在外面流浪了很久。
桥下、垃圾站旁、开放式公园的树下……她能想象不能想象的地方,他都睡过,什么垃圾也都吃过,茫茫然然地活着。
直到进了孤儿院。
孤儿院还在,还翻修过,墙上留着新刷漆的浓烈味道。
鹿之绫坐在孤儿院马路对面的花坛上,吃着阿唐从孤儿院里“买”出来的饭团。
阿唐没找人买,直接翻墙进去拿的,但听她的话留下了钱。
你是不是喜欢过她呀?
阿唐一口咬下饭团,很是嫌弃,“还是这么难吃。”
“我觉得还可以。”
鹿之绫轻笑一声,慢慢地咬着手里的饭团。
饭团里的米饭明显都是隔夜的,还夹生,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着他曾经吃过的食物,她觉得特别开心。
她就这么吃着,听阿唐讲那些年在孤儿院的事情。
他以前没有刻意讲过,现在也不会刻意瞒她。
鹿之绫便知道了他和苏离、汤薇三个人的故事,他自以为是的友谊最终都成了刺向他胸口的利刃,把他捅得血肉模糊。
她没想到,他20岁以前遇上的都是险恶的人心。
这让她嘴里的饭团像石头一样割着喉咙,难以下咽。
“还记不记得我让你发过誓,要你永远别背叛我?”阿唐侧目看她。
“嗯。”
她当然记得。
“其实我没指望你会守誓。”
他有些嘲讽地一笑,他固执地让她发誓,但根本没期待过誓言的力量。
“你一直觉得我迟早会背叛你吗?像苏离和汤薇一样?”
鹿之绫转头面向他。
阿唐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从你搞离家出走那一次后,就不这么想了。”
以前,他替苏离、汤薇他们顶罪,替他们挡事,他们会感激他,会说一定要回报他。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为别人做事还会换来生气、愤怒、眼泪,只因为……她怕他自甘堕落,怕他坐牢。
被在乎。
第一次感受到被真切地在乎着,是因为她。
鹿之绫轻笑一声,继续吃手里的饭团,边吃边道,“薄妄,你的终点还长,路上不会只有苏离、汤薇这些自私薄情的人,肯定还有别的温暖在前面等着你。”
“小家长又在教育我了?”
阿唐看她一眼,眸光极深。
说的跟告别似的,他不需要别的温暖,只要她在就行了。
“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鹿之绫道,将难吃的饭团全部吃下去,“薄妄,以后等我们有钱了,就来资助一下这里的孤儿院吧,好好整顿,避免更多善良的小孩遭遇欺凌。”
“……”
他们还在逃亡,她就在想他们发大财的事了。
他颔首,“行,等我们有钱了,就来资助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