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西在杜家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了——这个楼宇大门，是出入杜家的唯一出入口，而且，以他对杜浥尘的判断，她不可能在对他全盘托出后，还会有逃跑或者脱身计划。

所以，他等在杜家楼下，耐心地看着花墙上爬满的蔷薇。

半个小时过后，他的手机响了，是杜红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洛警官，请上楼吧。”

“嗯？”

“上楼吧。”

她挂了电话。

洛小西推开杜家虚掩的门，首先看到的，是客厅沙发上独坐的杜南国。

他低垂着头坐深陷在沙发里，身形比平时看上去要小。

他身上的颓废死气，有一瞬间洛小西心慌乱起来，他，不是……

不过，随着他的脚步声，杜教授缓缓抬起了头，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声音出来。

杜红豆站在书房紧闭的门前，脸色灰冷地看着洛小西。

她的声音，比她的脸色更冷：“洛警官，姐姐在里面，你请进。”

洛小西心一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一直对这扇门之后的杜浥尘的最后结局，早有预料。

以她的骄傲，他潜意识里，也许是想成全她。

洛小西开了门。

门内的沙发上，杜浥尘合目平躺在沙发上，脸色安详。

茶几上是一个空杯。

空气中有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氰化物。

洛小西摸了下杜浥尘的颈动脉，马上垂下了手：“已经死亡了。”

杜红豆没有哭，脸色浮起一个模糊的惨笑。

“她说在那边的书桌上，给你留了东西。”

洛小西走过去，看到了书桌上并排放了三样东西，一个是一小瓶的透明液体，上面用公式写了一个化学名称，洛小西不太懂，杜红豆的声音空洞地：“是一种刚刚开始在欧洲上市的迷幻剂——她说你们可以去化验，它跟池清连体内的是一样的。”

另外一件物品是一枚带血的绿色手术口罩。

对它的出处和意义，杜红豆没有说，洛小西心里很清楚。

手术口罩应该是来自对何黎程最后的那场剖腹手术，这是最直接的证据，应能同时化验到何黎程的血迹和杜浥尘的毛发或皮肤组织痕迹。

第三件物品是一个信封，上面三个秀气的汉字：“自白书”

杜红豆依旧是那种机械空洞的声音：“这个是请你带给警方的。”

洛小西从开着的信口，抽出了信纸，信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在杀人动机中，她仅提到了何黎程的剽窃和池清连的敲诈。

洛小西有片刻的怔忡。

洛小西转头，看着客厅中的那个失魂落魄，形容枯槁的老人，出起了神。

在他出神的时候，杜红豆轻轻走到了姐姐的尸体前，默默地将头伏在了姐姐的手臂上——这条手臂，曾无数次的环住她，给她保护和支持。

在这一刻，她好像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杜红豆的深深饮泣声，回荡在这幢瞬间变得空旷的房子中。

这个家，曾经有父亲，姐姐，妹妹。

现在，却只留下老态龙钟的父亲和刚刚丧夫的妹妹了。

洛小西叹口气。

是父亲和妹妹，而不是祖父和外孙女！

这是杜浥尘用生命的终结，来向他发出的最后祈求。

一个月后。

洛小西又一次见到了张希青。

从杜浥尘死后，她便跟洛小西失去了联系。

他是在杜浥尘的葬礼上见到她的。

因为谋杀案的关系，杜浥尘的葬礼，直到月余才得以举行，参加她葬礼的人，只不过是寥寥数个。

洛小西跟张希青排在了最后两个，他们学着杜家的亲属，各自拿了一支百合花，默默放到了杜浥尘的灵台前。

两个人走到外面，沐浴在在初秋的阳光下。

张希青擦了下脸颊上的泪痕，低低地：“洛警官，我替杜姐谢谢你，我原本想……也许你不愿意来参加一个杀人犯的葬礼。”

洛小西双手揣在兜里：“我来这里，是向她对家人的执着和奉献精神致以最后的敬意。”

张希青默然。

洛小西停下脚步，看着一辆黑色宝马车缓缓驶近：“没看到杜教授和杜红豆，他们还好吗？”

“杜教授还在卧床，他在杜姐死后，身体状况一下子变得很糟糕，医生说，他的内脏器官，都出现了衰竭的征兆，他只能住院治疗，所有的研究课题都停下了……现在杜红豆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她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人沉静了很多，我觉得她越来越像杜姐了……”

黑色车开近了，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停下，一个瘦削英挺的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进了杜浥尘的灵堂。

这个男人的脸，洛小西有几分熟悉。

张希青随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