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暗自猜想:“不对,如果这是殿试,皇帝多半会亲自看考卷,但是这是会试,一切由两位主考官来决断,因此绝不是皇帝问政。”
“所以,不能按照皇帝问政的思路来写……”
“两位主考官里,那位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钱颐是什么成分不清楚,但是吴勘吴侍郎的成分非常清晰,他是铁定的皇帝一党……”
当初因为沈毅向出云公主泼茶的事情,礼部的两个侍郎都被皇帝迁怒,丢了自己礼部侍郎的差事,而吴勘吴侍郎正是借着这个当口,成功跻身礼部侍郎,成为了前途无量的“储相”。
这种储相不同于翰林院里那些所谓的储相。
翰林院里的那些人,都是刚考中功名没多久,虽然被人说是什么储相,但是十个翰林能有一个拜相就不错了,而六部之中的礼部,绝对是六部之中拜相几率最高的一个衙门!
因此,吴勘这个人的成分想也不用想,绝对是皇帝一党。
身为皇帝的死忠,自然不敢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教训皇帝怎么去做皇帝,怎么去施政。
那么这两个思路就都不能写了。
不能当作皇帝问政来写,更不能教皇帝怎么做皇帝,那么这个题目的重点,就不在第一句的国家九经上,而是在后一句的“亲亲”上。
沈毅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个问题详细理清了脉络,有了具体的思路之后,这个作文就很好写了。
二十七日下午,沈毅来说在稿纸上写作文,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凭借着优秀丰富的写作文经验,沈毅很顺利的把一篇杂文给写了出来。
他按照顾老头批改“作文”的方式,把自己写的这篇杂文给批改了一遍,然后又休息了一个晚上,在二十八日上午开始誊录在正式试卷上,到了三月一号交卷离场。
三月二号,沈毅又在一大早进入贡院,开始考三场考试之中最重要的一场!
时务策论!
自世宗南渡以来,大陈朝廷便开始重视“实用”两个字,也就是所谓的事功之学。
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
事功之学的盛行,主要还是因为六十年前那位凭借一己之力稳住了南陈半壁江山的读书人,自那位读书人之后,南陈便开始重视事功两个字,这一点体现在科考上,主要就是策论逐渐取代了经义,成为了取士最重要的标准!
只要策论写得好,那么前两场考试只需要普通就可以取中!
因此,这场策论对于沈毅来说,十分要紧。
是功成名就,还是回家再等三年,就看这最后的三天时间了。
洪德七年三月初二这天,黄字二十七号考房里的沈毅,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会试考题。
很常规的考题,五道时务策。
所谓时务策,就是结合四书五经这类的“圣人语录”,发表一些对于时事政务的看法以及议论。
嗯……跟议论文差不多。
策论,沈毅已经写过很多了,从去年到建康见到顾先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毅基本上都是每三天两篇策论以及一篇杂文。
写出一篇合格的策论,对沈毅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写的漂亮,写的文辞精美,写的言之有物。
相比较于前两场考试来说,这第三场考试,就要难得多了。
沈毅从三月初二拿到题目之后,就开始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但是始终没有能够狠心下笔。
一直到三月初四要交卷的这天,思索了两天,已经形容枯槁的沈毅,终于打好了腹稿。
他先是在稿纸上写了一遍,又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这才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开始誊录。
之前的两场考试,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沈毅都已经早早的写完等着交卷,但是这一次策论,沈毅一直到衙差的第三遍锣响,才把策论誊抄完成,他小心翼翼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了过路巡视考房的衙差。
试卷交上去之后,沈毅长松了一口气,膝盖一软,差点瘫倒在考房的座位上。
这短短三天时间,他耗费太多心力了。
倒也不能怪沈某人没有出息,事实上他这种表现,在贡院里已经算得上是上佳,这会儿已经到了收卷子的最后时限,不少考房里传出来一阵鬼哭狼嚎,有还没有来得及写完的考生,忍不住涕泗横流,被收卷的衙差一催,吓得两只手发抖,连笔都握不稳了。
还有些考生,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
沈毅这会儿已经出了自己的考房,他整理了一番思绪,回头看了一眼贡院里的众生相,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转折点……”
要知道,在座的这几千个考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陈的精英,都是举人老爷!
走出贡院,回到家乡,旁人见到了都要毕恭毕敬称呼一声老爷的!
并不能怪这些人心理素质差,委实是会试实在是太过要紧了!
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