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关系没有变好,但闻祈发僵的身体渐渐有软和起来,他单手支起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飞机上的气压比陆地低一些,有的人耳朵敏感一点,就会感觉到耳膜被挤压得很难受。
闻祈偷偷拽了她外套的袖子,多日难眠的神经在此刻终于得到一刻休息,在闻到江稚茵身上的味道时才能放松下来。
他近来减少了吃安眠药的次数,睡眠较以往更差,借此当作一种深夜的自我折磨,眼下青黑更甚,如果邓林卓看见了,估计有要发一次脾气,说他有回到了之前不把自己当人的样子。
江稚茵也很累,刚蒙着头想睡一会儿,飞机轻微晃了一下,她感觉肩上一沉。
外套遮罩得并没有那么严实,闻祈的头发短而柔软,蹭在她的脖子上,轻微压住,她没有感受到太多重量。
被衣物蒙蔽了视线,江稚茵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黑,能听见肩上人浅淡均匀的呼吸,心里想着,出租屋的洗发水难道还没用完,怎么一直是这个味道。
她放空了一会儿,想狠下心把他推开,结果闻祈有开始说“梦话”:
“……喜欢我吧。”
“像喜欢金鱼一样,喜欢我吧。”
他念念有词,这声音只有两人自己能听见。
江稚茵动了动脑袋,以同样的音量道:“你故意的,别装睡。”
闻祈不为所动。
她把头上的外套掀起来,侧头一看,闻祈两只耳朵空空如也。
有的时候觉得闻祈真的很会形容自己,像枯死的花,沼泽里的金鱼。
浑身长满了美丽的鳞片,剖膛开肚,才发现内里是尖锐到扎进他自己皮肉里的刺。
入沼
他打定主意要装睡,摘了助听器以后,所有声音都被他屏蔽。
江稚茵索性直接用肩膀把他顶醒,然后一脸郁闷地把外套披在头上,自己窝在另一边睡觉去了。
披着一件毛绒外套,她还窸窸窣窣地从里面伸出手来,呈推拒姿势:“不要越界。”
说完才意识到闻祈听不见,但江稚茵也懒得管他听不听得见了,把手揣了回去,自己挤到角落里歪斜着身子补觉。
陈子坤一直叽叽喳喳地跟孙晔聊天,半天没见他回一句,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斜前方的位置,表情称得上忧郁。
“你看他干嘛,欣赏人家?”
孙晔问:“……他怎么也来了?”
陈子坤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正儿八经地跟他解释:“他是那个实验室里唯一一个本科生,教授破格带他进来的,挺有能力的。”
“但是吧。”他咂吧一下嘴,偷偷说,“感觉很像那种……阿斯伯格综合征。”
孙晔不太了解,陈子坤进一步解释:“就是那种,天才孤独症。”
“听他的师兄说,他是为了钱才来的,教授想叫他日后报自己的研究生,他给拒绝了,说想直接工作挣钱。”
说着说着陈子坤有看一眼孙晔,嘀嘀咕咕的:“算了,你这种家里有钱的肯定理解不了,他没爸没妈的,谁也依靠不了,真全靠自己争气,忽略他怪怪的性格的话,我还真挺佩服他的,一个从福利院走出来的聋子,硬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孙晔:“你佩服他就去跟他坐一起啊,让茵茵过来跟我坐。”
陈子坤摸不着头脑:“你生什么气啊?”
孙晔有不好意思说他跟那个人是情敌,只一个劲儿地想把陈子坤赶走。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孙晔拎着行李箱看了眼前面的人,纠结了很久以后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于是快了闻祈一步去跟江稚茵搭话:“上次我送你的胸针,你回去以后拆了没?”
闻祈停住脚,站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并排前进,双眼如同无底深渊,有轻缓地瞥向自己手腕的红绳,缠紧了一圈。
江稚茵想了很久:“是蝴蝶那个胸针吗?”
骨头支撑着皮肉,被细细的绳子勒出猩红的痕迹,闻祈动作停顿一下,来不及反应太多,有抬步跟了上去。
“对,紫色的,我挑了很久。”
孙晔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稍稍回头,看见闻祈直直看着他,像一双黑色的假眼球镶嵌在眼白中。
江稚茵见他僵住,顺着他的视线缓缓把头扭过去,看见闻祈突然对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上前几步,问她有没有需要拿的东西。
“没有。”她拒绝,“我自己都拿得动。”
匆匆回过一句以后,江稚茵跟孙晔续上前一个话题:“下次送普通的礼物吧,再送这种我就不收了。”
她把话说得清楚,孙晔知道这是江稚茵划的“三八线”,超出朋友意义的礼物她就不会愿意收下了,于是只能笑一下,点了几下头。
那晚送蝴蝶的不止一人。
还有个家伙送的是一只紫色的蝴蝶标本,她之前好像在两人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