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厘米宽的美容床上,还怕姐妹赶她走。
小姐妹让她去学手艺,但她支付不起学费,于是就跟着小姐妹练手。
她是小姐妹找来的第三个美容员,后来,就有顾客喊她三妹。
美容店规模小,周边环境也差,生意也不是正经生意,女的接待,男的也接待。男的来,就是按摩,揉揉肩敲敲腿,甜甜叫几声大哥,聊聊天。当然,大哥们说的也都不是正经话,他们骂老婆,他们骂朋友,骂同行,骂国家,最后上手揩把油,嘴里说些话过个瘾,一口一个还是妹妹好。
她有过担心,当时她担心的不是未来的自己,而是担心这样的她不会有男人要。
她是大姑娘了,二十岁了,以前和她玩的那些小姐妹们,有些早就结婚生孩子了,有的孩子都两个了,她们都熬出了头,有男人疼爱,过起了正经好日子。
自己这么飘着,孤独又不可爱。
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可怎么办?
她惶惶不安时,家里的妹妹打听到了她,找她回去结婚。
“妈说你待着也没什么事,年纪再大点就不值钱了。有人找爸说亲,你愿意不愿意?妈说让你别给咱家丢脸了,趁早回去好好过日子,当个正经人。”
于是,她离开了美容店,跟着妹妹回家嫁人去了。
彩礼不少,给弟弟买了辆二手摩托,弟弟就开着摩托,每日在火车站边上拉客,也算有个正经营生。
生活总是往好的地方走。
至于她嫁的那人咋样,反正不都是男人吗?结婚就行。结婚了,就是正经日子,只要是正经日子就好,到时候生了孩子,就过孩子,养孩子。
她领了证,结婚证上,一个四十八,一个二十。
婚后的正经日子很痛,四十八的男人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别人玩剩下的,根本不是新的,要不是找不到老婆,谁娶你。
她装作无事,心里却有愧疚,因为她之前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她在不正经的地方工作过,有段不正经的恋爱。
她对丈夫很好,她很听话,他说让她做什么她都做什么,她努力扮演着正经的妻子,为他织毛衣,做家务,给他做一日三餐,帮他洗脚洗头,她尽心尽力伺候着,被打了也不叫,也不哭。
但,正经日子更苦了,苦到她都忍不下去了。
她没有怀孕,第四年,这个男人说他亏了,似乎要把本儿给揍回来,打得更狠了。
一日三餐或许不按时,但一日三顿打是绝对少不了的。她的丈夫把她挂在电风扇上,拿皮带抽她。
她当时怎么想呢?她哭着说,我对不起你,我流产过,我生不了。
她丈夫就说:“晦气!”
她的父母弟妹知道后,也不再对她挨打这件事说什么了,仿佛一家人都欠这个男人一个完璧,父亲还来送过钱,一边骂她晦气,一边和她丈夫喝酒,低声下气的,不敢再摆娘家人的架势。
弟弟骑那辆摩托车时,也不再抬头,他把这种让他抬不起头的不爽感,化为了对姐姐的恨,见了面,也是一句:“晦气玩意。”
她的丈夫开始了夜不归宿的生活,她出于愧疚,从不敢反对,偶尔,丈夫回来,倒头就睡,她缩在床角,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怕吵醒他会挨打。
后来,她的苦日子稍微甜了那么一点。因为那个男人有次在外面醉了酒,摔断了一条腿一只胳膊,打不动他,也没办法出去鬼混,就在床上养病。
那一阵子,她想,要是他永远瘫在床上让我伺候着,打不动我,就好了。
可男人养好手脚后,又开始花天酒地的生活。白天干点活儿,下午就出去,把钱花在歌舞厅,花在棋牌室,花在洗浴中心,心情不好了,回来还是打。
有时候家里没钱了,她就会去那些地方找他,找他要钱。男人很高兴她来要钱,因为可以打她骂她,彰显地位。
一般她都不会说什么,拿了钱就走。可有一次,她被男人一脚踹远了,磕的头破血流。旁边牌桌的男人看不下去,送她去了医院,还垫付了检查费用,钱挺多的。
她很感激,那男人是外地来的,没什么正经营生,已经结婚了,他老婆是餐馆的端盘小妹,比她年纪还小,但女儿已经六岁了。
她跟那个男人好上了。
找到了爱情之后,她好像有了底气,从家里搬了出去,住在那个男人租的小屋里。
情人偶尔会领着她出去应酬,他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很有钱,她跟着他,把以前没见识过的都见识了,以前没吃过的好东西都吃过了。
情人不会打她,他很干脆,睡就是睡,心情不好了除了嘴上骂的脏点,基本不动手。
她很开心,她觉得这是真男人。
他给了自己能称为家的地方,还不会打人,还会带她吃好吃的,给她买衣服,叫她三姐。
“三姐,你太适合做老婆了,不然我跟她离婚,娶你得了。”
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