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隻毛笔,用血泪在伤口上一圈圈融开,吸饱了默契,羈绊,和不知多久的轮回纠葛,颤巍巍地在嵌满玻璃渣的纸面写下人生乾涩浓厚的一笔。
他们是错误的,是不被允许的
他愿用永恆沉沦,换他一世幸福安康
他愿独立向前,换与他一齐并肩
他们爱的好深,很重,也好痛
『为什么要连到这种时候都还要这么温柔?』男人又怒又悲的看着这个一如往常还是这么蠢的学生:『你这个不乖的坏学生,连老师说什么都不听了,为什么要为了救我把自己的所有的人生都赔上了。』
『原因是什么,我想老师自己最清楚吧。小孩子眼神里的情愫是藏不住的,不是吗?』男孩俏皮地勾起嘴角:『我还未成年啊。』
『明明原本早就下定决心成为一个没有情感的零件的,明明发誓再也不爱上任何人不要再让任何人受伤的,什么拯救他人,什么在簇拥下死去,全是他的痴心妄想,但是,对不起,即使是这样,还是沦陷了,对不起啊,最终,我还是摔进去了,用最蹩脚不堪的方式——』
『一塌糊涂。』
『你是我永远的信仰。因此,心甘情愿的。』
『这么看来,我们两个都是笨蛋吧!』男孩漾出熟悉的温暖微笑,站在天桥之上,张开双手,好似像这个世界行上最庄重的礼,如同战斗后濒死时的鹰,仍然屹立原地傲骨的扬起翼,伤痕淋漓如和那翎羽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妖冶却庄严的矛盾美,令人屏息,他轻轻地唸着,晶莹剔透的少年嗓音一闪一灭,就像是这里只是跟单纯的课堂上,他问得天真,他笑得随性:『人会戏剧性死亡的故事才卖座不是吗。』
『不要走。』男人笨拙地喊着:『还给我,不要带走他。』虔诚地痴狂着
『不可以死,不可以。』甜蜜的痛苦着
『我说了,你听到了吗?』狂放不羈却内敛深沉的。
『求你了!』随着爆炸巨响洒下的凄厉的吶喊被抽成长丝拋至半空中,如同小提琴尖锐的叫声撕裂了凝滞的氛围,空恫到骇人的大街回盪着气若游丝的高音:
『不要死啊。』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他看着人群杂遝来来去去,呢喃融化拉长在裊裊升起的薄烟,生命就只是这样,一把火,一场诡譎窒息的仪式,随随便便的就消散在空中,不留任何痕跡。
吶,到底人心是什么组成的呢?或许说,他真的有资格吗?去了解,去接触,去奉上一切。需要多少的奉献和忠诚和牺牲和妥协呢?懵懵懂懂的,他从来都不懂,所以懦弱,却又深切,所以割裂时,才会有如此痛彻心扉的痛。
没有悠仁的他,还剩下什么?
男人无助的摀住自己的脸,失神地笑出声来,用手掩面试图捞住那些洒出的悲戚
『你每次都这样,自顾自的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哈哈。什么都没有了,你把自己全献上去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只留我一人,为什么我总是被排除在外。』
低低的嗓音在指尖滚动,化成剔透的泪滴颗颗落下,眼前的男孩在男人怀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然后逐渐粉碎,随风而逝。
『至少最后,留给我点什么啊。』
五条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一切,如同叼着洋芋片躺在沙发上观赏一场过于狗血的肥皂剧,如此可笑,如此荒谬,一场闹腾荒诞的傀儡剧,还是会被观眾嘘声的烂尾剧情,他不知要演到什么时候,因为早就到了尽头,布帘已被拉下,谢谢收看,蜂涌而至的记忆灌入脑门亟欲炸裂,他痛苦抱着头低下身去,嘴里低低喃喃着
:「原来,是这样子吗?」
是你啊。
晕乎乎中,他想,悠仁大概是很恨他的吧,才会在给了他一切后,又把所有全部带走,一点儿都不剩,但这就是你吧,悠仁。回忆中,直觉中,理性中,所有的推算皆得到同一个结果,那人就是那种妥妥的玛丽苏的圣母病爆棚的蠢蛋,总会砸这种他自认伤人0自损800的锅,但实际上是无差别攻击连自己人都打的千疮百孔,应该说是在被发现后,一堆事总是瞒着自己默默吞下去,哪天噎死在房间都没人发现。
「所以,我该怎么办?」
「!!!」
瞪大的双眼映入视网膜的是那张熟悉的海报,被液体撕扯挤成一片片模糊的碎片,虎杖低低喘着气,伸手抹了一把脸,满手湿咸,或泪或汗。
「原来,是这样啊。」他捂着额头,有点儿痛,想着等等带罐咖啡去吧,还要多买一瓶甜一点的。
「啊啊,不小心把闹鐘撞坏了吗?」
不同地点,不同两人,异口同声的啟唇,发语:「去乐园吧!」